南城监狱（三）
三月，清晨的日出透过监狱甚是斑驳的墙壁爬出来。
王俊凯的牢笼在四楼最里面，看不到日出，只能从墙面上光束的爬动来确定新一天的来临。
他想出去。
逃出去。
逃出这个地狱。
可他逃不出去，甚至还可能死在地狱里。
七点，王俊凯站在图书室门口，收拾自己的表情，让自己看上去多几分自信和无畏，他抬头，看监狱永远水泥灰色的天花板，然后打开了图书室的大门。
没多大，几排杂志，几排图书，几排报纸，那个人坐在正对面，几步远，周围坐着几个零零碎碎的手下，王俊凯转头，看见坐在角落的王源。
捧着本书，书的封面很熟悉，看的很认真。
王俊凯关门，走过去，走的很沉，如他此刻的心跳。
近了，王俊凯停下来，慢慢露出一抹笑容，看上去人畜无害。
天还凉，那个人披着一件黑色外套，指尖夹着一根燃了过半的烟，眯着眼睛看王俊凯，带着意味深长的兴趣，吸了一口，那个人手微动，示意手下人出去。
一众人起身，慢慢退出去，又明目张胆的拿眼神打量一身单薄的王俊凯。
“王源，留下”
抬出的脚步收回，王源回头，对着那个人笑，然后身体一软，走到那个人身边，以一种王俊凯从未见过的媚态，重新为那个人点燃了支烟，然后摸那个人的胸口，伸手递过去，却又挑逗似得退开，来回间，有种勾人心魄的玩味。
尤物，秦三说的对。
王源是个尤物。
所以，那个人无法拒绝的搂住王源，欣喜又兴奋的在王源耳边说了几句话，王源点头，抬眼看王俊凯，眼神很深邃。
“说说，怎么让秦三放过你的？”
那个人开口，让眼神被王源吸引住的王俊凯浑身一震。
然后王俊凯笑。
“用让您放过我同样的方法”
安静，过后，那个人突然放肆的大笑起来，又猛然停止，看着王俊凯的眼神一半欣赏，一半狠戾。
“你觉得你能伤了我？”
王俊凯摇头，“我伤不了你”
“那你怎么给秦三交代？”
王俊凯却不看那个人，突然看着王源，自信的一笑。
“我不用给秦三交代”
不用？
那个人疑惑，手指抚上怀中王源的细腰，不相信又冷声的警告。
“你会死在他手里”
王俊凯笑，看着王源，眼神坚定，让本来柔魅的王源不解又兴趣盎然。
“不会，三爷说，我这条命，看在王源的面上，不计较”
王源的面？
那个人挑眉，突然一手抓住王源的头发，迫使王源昂起头，隐忍的开口，“你和秦三，有我不知道的事儿？”
王源疼的皱眉，看着那个人的眼神楚楚可怜，声音颤抖。
“没有，小源没有，你相信他，不相信我吗？”
转头，那个人眼神如刀，王俊凯握紧背后的双手，依旧保持着微笑，有些解释性的开口。
“您误会王源了，三爷说，他想找机会和您聊聊，王源是您的人，自然要给几分薄面，到时候找您……”
“你撒谎”
那个人打断王俊凯，“我和秦三在牢里，斗了三年了，他不可能因为我，给王源面子”
王俊凯眼神闪烁，如谎言被拆穿一样慌张，然后又发抖的点头。
“您别生气，我，我，是，是，我也不知道三爷为什么放过我，我，我只知道三爷让我感谢王源，所以，我以为，以为，三爷是给您面子”
“啊！”
尖叫一声，王源瞳孔放大，看着脖子上那个人的手，拼命的摇头。
“我，没有背叛你，没有，你信我”
那个人在犹豫，手上的力度刚好，看着王源的眼神闪烁，很是不解。
“你说，这个人，是你给我的庆生礼物，小源，怎么，你说要给一个看的上的人玩，所以，你看上这个小白脸了？”
王源因为呼吸急促而痛苦的红脸，眼神飘向王俊凯，王俊凯不露痕迹的笑了一下，像王源当日在月亮下对他的那个笑一样，干净，却又意味深长。
王源回头，看着那个人，突然点头。
“我看上他了”
砰地一声倒地，王源捂着脖子拼命的咳嗽，本来自信满满的王俊凯突然皱眉，双腿发软的看着那个人站起来。
不合常理，王源应该疯狂的否认，在他身上的枪口应该稳稳当当的转移到王源身上。
王源是个尤物，秦三想要他，他却是这个人的，而他王俊凯，其实并不重要，重要的是挑起这个人和秦三的斗争，在他身上的注意力自然就会消失。
他的计划不完美，却合乎情理，可他漏算了一个。
王源不仅是个尤物，还是一个聪明的美人儿。
那个人站起来慢慢的走向王俊凯，王俊凯不动，堆上笑，轻轻的开口。
“王源说我像他的哥哥，他说他小时候，每当月亮高高的升起，他的哥哥就会回家”
那个人停住，看王俊凯的眼神突然诡异起来，又似乎有些犹豫，因为这点犹豫，他转身看向王源。
王俊凯却睁大眼睛，双腿发软的看见王源慢慢站起来，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把不小的水果刀，就在那个人转身的那一刻，插进了那个人的脖子。
血，鲜红的血，像电影里那样，喷涌而出。
王俊凯没见过杀人，更没有料到如此突然的杀人，所以惊讶的愣在原地，像魔怔似得，看着那个人身体无力又恐怖的倒在地上。
不过一刻，鲜血却已经沁满了衣襟。
王源看着手里满是鲜血的水果刀，突然皱眉叹了口气。
“你看，我本来打算在有月亮的晚上杀了他的”
然后他走向王俊凯，顺手用条纹狱服擦掉水果刀和脸上被溅到的鲜血，走近了，抬手摸王俊凯的脸，责备的开口。
“你看，你的聪明，今天杀了一个人……”
最后几个字，王源轻声又缓慢的道出，仿佛杀人的是王俊凯，不是他。
王俊凯的眼神只是死死盯着地上的男人，过分的意外让他还没有回过神来，王源看着他的模样，有些心疼的发笑。
“你现在的样子，看上去，突然很让人很冲动”
王俊凯颤抖的看着王源，不可置信的摇头。
“你，你，你怎么可以杀人，你，你，你会死的，你……”
“嘘！”
王源微笑，突然吻住王俊凯的嘴，伸出舌头闯入王俊凯的口中，就在王俊凯的诧异中，把水果刀放在了王俊凯的手中。
退开，王源眼神温柔的让人心软，竟然带着某些深情。
“我不会死的，你，舍不得”
王俊凯低头，看着手中不知何时出现的水果刀，还未来得及放开，却见王源突然握住他的手腕，微微用力。
水果刀插进了王源的腹部。
鲜血温热，接连而至的惊吓和突发情况让王俊凯脑袋发昏，直到王源用力退开，无力的倒在地上，王俊凯才发现，他，刚才刺了王源，看着手里的水果刀，目光呆滞。
时间像被压缩在王俊凯的脑袋里，浑浑噩噩的让人生寒，直到他觉悟到王源的意图，直到他理清一连串的事件，直到他反应过来时，王源已经无力的抬手，把一盏台灯拉下地板。
玻璃破碎的声音，王源微弱的求救声，混合在一起，惊动了在门外守着的几人。
王俊凯回头，看着冲进来的几人，突然想起他婚礼那天，警察冲进来的样子。
冲动，反抗，暴乱，发狂……
都被淹没。
一间漆黑的小屋，让王俊凯所有的情绪安静下来，他的脑海里，是王源最后对他深情的那一眼，手上，似乎还有王源鲜血的温热感。
可一切都已经结束。
所以的现象都指向了他，凶器，证人，动机，比他上次的审判更有说服力，狱警会把责任推给他，就能最少程度受罚的平息此事。
王源，是早就计算好，还真的如他所说，只是一时兴起。
王俊凯不知道，他只知道，这次，他会真的死去。
死亡。
离他，可能就只剩下这间黑屋门外和门内的距离。
四月。
王源出现在六楼。
他走的很慢，他该走的很慢才对，毕竟是六楼，对他来说，从未踏足的六楼。
一路走过，没有下面几楼的喧闹，更多的，是安静的审视。
他被安排在第十一笼子里，里面很干净，甚至还有一张书桌，狱警队长很客气，走时对着王源微微点头，话里有话。
“因祸得福啊”
王源回头，微微一笑，拍拍狱警的肩膀。
“听说最近银行的账出了些乱子，可能你的账户里多了些什么的也不一定，记得去查查”
队长挑眉，点点头“是，我们拿工资的，是要多注意，你休息，有事说一声”
留下王源一个人，他坐在椅子上，看这个和下面如此不同的环境，似乎连着空气，都要干净几分。
铁门突然被什么撞了一下，王源转头，看见铁门边出现一包上好的香烟，他走过去，捡起来，靠在门上，听见隔壁传来声音。
“很多年没有人上来过了”
声音很沧桑，像一个年迈的老人。
王源微笑，看着外面的风景。
“是”
“你送的入门礼倒是很合老刘的心意”
“是”
“那个人猖狂这么些年，没想到会栽在个孩子手里罢”
“是”
很久，老人很久都没再开口，最后老人说。
“上来了，规矩，要懂”
王源抽出一根烟，点燃，若有所思的点头，夕阳的余辉撞进他眼里，迸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光芒。
“当然”
与此同时，在六楼的楼梯口，一位男人推着图书室的推车，开始给每个笼子送报纸，四个铁轮子，在安静的过道上，发出一阵阵刺耳又让人期待的声音。
每到一间，就会问，“请问，需要什么报纸？”
一间，两间，三间，四间……
第十一间，男人停下来，转身，礼貌的看着伤口差不过完好的王源，微微一笑。
“请问，需要什么报纸？”
王源看着男人，有些忘记指间夹着的香烟，因而烫伤了手指，王源皱眉，呼吸有些微窒。
男人突然伸出手，小心翼翼的抓住王源的手指，放在嘴边轻轻的吹，眼神温柔。
“你看，你说过，我舍不得……”
春天的风吹开了监狱里的几颗白玉兰，王俊凯的皮肤就像白玉兰一样，白的有些渗人，让王源惊愕的愣住。
晚安~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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